古代胎教
“胎教”在今天是个时髦概念,人多以为是西洋舶来品。其实胎教在我国古已有之,有着悠久的历史渊源。我国古典意义上的胎教不仅仅是一种方法,也不仅仅着眼于幼儿的身体健康,而是更多地体现着华夏文明的政教传统,以培育士君子的高贵人格为导向。
古人对未来的王者的降临怀有极其庄严的态度
先秦典籍《青史子》中已有对胎教的记载:“古者胎教,王后腹之七月,而就宴室(侧室——引者注,下同)。太师持铜(乐器)而御户左,太宰持斗(食器)而御户右,太卜蓍龟而御堂下,诸官皆以其职御于门内。比及三月者,王后所求音声非礼乐,则太师抚乐而称不习;所求滋味者非正味,则太宰倚斗而不敢煎调,而言曰不敢以待王太子。”可见,古人对未来的王者的降临怀有极其庄严的态度,王后的一举一动无不切合一个“正”字,处处切合礼法。
汉代尤其注重对“胎教”的论说,《大戴礼记·保傅》云:“《易》曰:‘正其本,万物理。失之毫厘,差之千里。’故君子慎始也……凤凰生而有仁义之意,虎狼生而有贪戾之心,两者不等,各以其母……胎教之道,书之玉板,藏之金匮,置之宗庙,以为后世戒。”又云:“周后妃任(通妊)成王于身,立而不跂(一作跛),坐而不差,独处而不倨,虽怒而不詈,胎教之谓也。”《大戴礼记》先申述胎教的理据:一是慎始,良好的开端无比重要;二是母亲的品性直接决定了子女的品性,“宗法”的意义由此凸显。继而以上古贤后为例,说明唯有母亲的仪态端正,才能确保孕育出的子女品性之端正。
胎教是培育德性的第一步
汉儒为何要如此隆重地推崇“胎教之道”,乃至要“置之宗庙”,上升到国家法典的层面?《保傅》篇的开头告诉我们:“殷为天子三十余世而周受之,周为天子三十余世而秦受之,秦为天子二世而亡。人性非甚相远也,何殷周有道之长而秦无道之暴?其故可知也。”可见此篇意在阐明,国家的政治品质从根本上取决于君主的德性,而在“人性非甚相远”的前提下,德性只能靠后天的教化来造就。因此,胎教是培育德性的第一步,是未雨绸缪、固本培元的手段。贾谊《新书》有专章论述胎教之道,与《保傅》大体相同,文繁不录。
刘向《列女传·母仪传》也举了上古贤后胎教的例子,只不过主角由成王之母换成了文王之母。《列女传》接下来说:“古者妇人妊子,寝不侧,坐不边,立不跸,不食邪味,割不正不食,席不正不坐,目不视于邪色,耳不听于淫声。夜则令瞽诵诗,道正事。如此,则生子形容端正,才德必过人矣。故妊子之时,必慎所感。感于善则善,感于恶则恶。”除了对孕妇仪态的要求更为严格外,对胎教的意义也阐述得更加明白。母亲之所以要慎于所感,是为了养育出才德过人的子女。
《韩诗外传》卷九举了孟子之母的例子:“(孟母)曰:‘吾怀妊是子,席不正不坐,割不正不食,胎教之也。”《韩诗外传》对此的评价是:“言贤母使子贤也。”可见,养育子女的过程同时也是教育父母的过程。北齐颜之推《颜氏家训·教子》曰:“上智不教而成,下愚虽教无益,中庸之人,不教不知也。古者圣王有胎教之法,怀子三月,出居别宫,目不邪视,耳不妄听,音声滋味,以礼节之。”更是突出了“教化”对于人格养成的意义。降及唐代,犹可见胎教的记载。《贞观政要·教戒太子诸王第十一》载唐太宗谓侍臣曰:“古有胎教世子,朕则不暇。但近自建立太子,遇物必有诲谕。”可见唐太宗虽然不暇胎教,但总算记得这一古老传统。
以上就是我国古代文献中对“胎教”的记载,比至今日,为古代王室和贵族所推重的、以礼乐教养为基本规范的“胎教之道”已经飞入寻常百姓家。然而,我们今天的父母能否首先进行自我教育?能否继承古人赋予胎教的精神品质?这应当是值得思考的问题。(腾讯儒学 仝广秀)